编者按：据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实时监测数据，截至美国东部时间3月31日20时（北京时间4月1日8时），全球新冠肺炎确诊病例达857487例，死亡病例达42107例，而3月26日这两个数据分别为462684例与20834例，短短4天，确诊人数和死亡人数几乎翻倍，这足以见得疫情蔓延之快及世界形势之严峻。在此情况下，世界形势将会如何发展呢？本文抓住“美欧能否平稳防控疫情”、“世界能否联手应对挑战”、“中国答案能否行稳致远”三条主线对世界发展走势作出分析与预测。

 作者：王智烜 厦门国家会计学院 “一带一路”财经发展研究中心 副教授

当前全球疫情的中心在欧洲，意大利、西班牙等欧洲国家受到疫情重创。与此同时，疫情中心已经向美国蔓势，美国东部纽约等地已经出现医疗资源挤兑现象，相关疫情不容乐观。疫情发展到今天，我们得出的最大结论应该就是各国能否依据自己的国情和体制认真积极地做好防控措施，这些既能从东亚国家的成功经验中汲取，也能从美国检测试剂出现巨大错误中看出。当前美欧等发达国家均采取了社交疏远（social distancing）措施，部分国家甚至采取了封路封城封国等极端措施，即使这样，美欧疫情整体拐点仍未出现，相关隔离措施还会持续相当长的时间。美欧是世界经济中的重要一极，隔离措施的引入导致发达国家经济快速冷却，世界消费引擎熄火给全球经济发展狠狠踩了一脚刹车。因此，美欧能否在保持经济社会平稳的情况下控制好疫情，已经成为了当前世界最关心的问题。 

从全球第一大经济体美国来看，美国目前已经采取了一系列货币加财政的组合政策来平缓疫情下的美国经济。具体效果来看，美国货币政策短期无效性十分明显，零利率和无限量化宽松政策均得不到市场认可，股市熔断持续发生，“直升机撒钱”下的流动性陷阱愈发明显。斯蒂格利茨也指出这次疫情带来的经济危机与过往的需求冲击区别明显，导向明确的大规模财政政策十分有必要。目前美国史无前例超过2万亿美元的财政刺激政策已经出台，其主要指向三个方面：

缓解需求端冲击。社交疏远等政策的实施导致美国大量旅游、航空、娱乐等非基础民生行业的被迫关闭，而这些行业又恰恰吸收了美国大量就业。因此，美国上周有328万失业人员申领失业金，这创下了历史新高。美国财长姆努钦在推动财政刺激政策出台时，曾警告如无财政政策扶持，美国失业率将有可能达到20%。必须认识到，美国居民储蓄率只有8%左右，而中国家户储蓄率则能达到25%。也就是说，大部分美国家户是“月光族”甚至是“周光族”（live paycheck to paycheck），27%的美国成年人甚至无法解决400美元的意外花费（部分美国人可以通过Roth IRA来缓解，但其规模面对疫情也是杯水车薪）。目前大量失业的产生必然导致可支配收入下降，进而导致美国内需快速萎缩。其中，最明显的例子莫过于拉斯维加斯原来布满豪车的停车场目前已经成为了失业流浪汉的休息场所。大量失业如果长期存在必然导致社会动荡，特别是美国宪法第二修正案（公民持枪）存在的情况下。因此，财政刺激政策拿出2500亿直接发放给民众，大约有90%美国民众（单身9.9万美元或家庭19.8万美元收入以下）能全部或部分拿到红包。另外刺激方案还安排了2500亿美元用于失业保障。可以说，刺激政策短期稳定了美国家庭的经济窘境，缓解了需求萎缩的冲击。

缓解供给侧冲击。与需求侧冲击类似，远程办公并不能保证所有类型的企业正常运行。如无政策支持，很可能疫情还未结束，美国大量企业就会出现接连倒闭的不利情况，之后即便疫情消散，美国经济也将是千疮百孔。因此，美国政府拿出3500亿美元支持小型企业，并拨付5000亿美元用于帮助疫情受损企业获得贷款（相关数据：https://www.cnn.com/2020/03/25/politics/stimulus-senate-action-coronavirus/index.html）。财政政策还考虑到了对特定行业的支持，例如航空业就拿到了580亿美元的资金，其中一半是政府补助，另一半是政府融资贷款。

防控疫情达到治本目标。造成目前美国经济困难的根源还是疫情蔓延，只有防控住疫情才能真正让经济社会重返正轨。本轮财政刺激政策安排了1000亿美元用于医疗系统抗击疫情，给予各州和地方政府1500亿美元用于纾困地方财政压力，联邦政府还将把105亿美元用于国民警卫队的全国疫情救援。

短期来看，美国史上最大规模的财政刺激政策出台稳定了经济，美国金融市场阶段性调整结束。但同时，这次疫情暴露出美国经济社会的一些问题值得深思。一是美国政治制度在应对疫情蔓延时快速性不够。此轮财政刺激政策的出台过程可谓一波三折，本应上周一出台的政策遭到民主党的阻击，并且遇到了共和党参议员肺炎确诊导致数位重要议员隔离不能参加投票的情况。众议长佩洛西在众议院投票时又想修改内容夹带私货，这导致最终政策出台时间一推再推，美股也因此再次熔断。在《全球疫情下的美国大选及展望》中已经提到疫情在大选年带来的冲击一定是巨大的，必须予以重视。当前，特朗普与拜登（美国媒体一致认为桑德斯已经出局）的竞争必然一方面拿疫情做文章，另一方面也会受到疫情走势的影响。例如，美国失业率如果真的超过10%，特朗普极有可能会成为另一个胡佛。但可以肯定的是，年过70的两位总统候选人（疫情高危人士）都只有一届的任期，其当选后最大的任务应该就是收拾疫情后的烂摊子。二是社会重视度不足，导致疫情快速发展。在疫情出现和发展阶段，从普通大众认知到媒体宣传，都存在重视程度不足的现象，这也导致了当前美国病例数全球最高的境地。三是中央地方协调性不足。当前美国各州的疫情程度异质性明显，纽约州疫情最为严重，新泽西州、密歇根州、华盛顿州和加州疫情也岌岌可危，但同时部分中部州确诊病例仍处于较低水平。在这一情况下，我们既未看到中央统一指挥各省驰援的中国模式，也未看到德国接收意大利重症患者的欧盟转移模式。各州各自为战，联邦只能调配数量明显不足的国民警卫队和医疗船，总统和州长各种掐架，是当前美国疫情不可预期的另外一大问题。最后，还有美国备受吐槽的医疗体系，巨额的医疗诊治费用在初期阶段明显阻碍了美国疫情控制。

当前疫情下的美欧经济社会还处在不确定的动荡状态。以美国为例，特朗普处于如何统筹做好疫情防控和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的两难境地。一方面要做好疫情防控工作，继续实施社交疏远，协调各方力量，引入新的防控措施（例如CDC已经考虑倡导全民佩戴非医用口罩）。另一方面，特朗普广泛的支持选民还有现实的生活需要，既要健康也要吃饭。因此，特朗普在看到财政刺激政策的作用后正在考虑两万亿美元规模的基础设施投资方案。可以说国内之前对统筹做好两方面工作的疑问已经再一次在美欧各国的现实中得到确认，特朗普从坚持复活节后必须复工到社交梳理不得不延续到四月底的态度转变也体现了统筹工作之难。

未来美欧平稳防控疫情考验着每个当政者的统筹能力，而判断美国是否走出疫情阴影可以从三方面看出：一是疫情拐点出现。如果根据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主任弗契的悲观预测，本次疫情将造成10到20万人的死亡规模，则欧美疫情还处在爆发阶段，经济还有进一步下探的区间；二是各方对经济走势观点评价趋于一致。目前来看各方对经济预测不一：伯南克认为疫情导致的经济停顿像是一场“暴风雪”而非大萧条。陈志武也对美国经济持乐观态度，认为美国经济整体健康。但同时JP摩根却预测美国经济一季度会衰退10%，二季度GDP会衰退25%，在考虑财政刺激政策下，美国失业率也会达到8.5%。高盛则认为二季度GDP会衰退34%，失业率最终会到达15%的高点。观点不一的经济预测预示着经济发展尾部风险不可控，目前经济不确定性仍然较大；三是金融市场震荡结束。当前美国股票市场震荡幅度较大，暴涨暴跌时有发生，其代表的就是恐慌和过度乐观的情绪交替，深层次仍是疫情带来的不确定性不能被有效理解。

各金融机构对美国GDP走势的预测

二、 世界能否联手应对挑战

真正地遏制全球疫情大流行则意味着全球必须携手同行，共同面对新冠病毒对人类的挑战。目前，疫情主要爆发中心还是在东亚和美欧这些经济水平发达，治理能力先进的国家和地区。如果下阶段疫情中心向发展中国家蔓延，特别是疫情在非洲、南美洲的经济欠发达地区肆虐，那么可以预见一场疫情带来的全球性人道主义危机将不可避免。经济全球化是二战后全球经济蓬勃发展的根本动力，世界多极化是经济全球化发展的重要体现，如果这两大趋势得到逆转，则全球经济将进入漫长的衰退期。因此，争吵和指责不能解决当前的问题，以邻为壑必然让疫情愈发严重。让科学问题留待科学方法去诠释和溯源，各国政府应当担负起全球疫情防控的主体责任，直面问题才能解决问题。

G20是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应对全球问题的重要联盟力量。成立于亚洲金融危机之后的G20在08年全球金融危机中发挥了基石的作用。但是必须看到，当时的群策群力建立在各国矛盾并不尖锐的基础上。时至今日，各国发展时过境迁：中美两国竞争加剧，今年G20轮值主席国沙特阿拉伯与俄罗斯在石油配额问题上不欢而散，英国年初完成脱欧，欧盟想发展独立于美国的新型道路，土耳其在中东问题上又动作频出。可以说疫情到来的时候正是世界形势加速变化的时代，各国合作应对疫情的难度远大于2008年。

可喜的是G20还是发出了统一的声音，致力于联合防控疫情、维护世界经济、打通贸易链条、加强全球合作四方面的共同声音为应对全球疫情大流行注入了信心。G20对全球经济注入超过5万亿美元资金等刺激政策将大幅度缓冲疫情对全球经济社会的冲击。本次G20之后各国联合开展防控，严格限制国际人员流动，降低了病毒跨国传播。美国也推行了最惠国关税90天缓征政策，其中虽不包括对中国和欧洲301条款和钢铁232条款的放松，但相关政策仍将对美国防疫物资的国际流入起到提振作用。本周G20进一步同意实施应对新冠肺炎疫情路线图，明确了市场开放，保证防疫物品供应链的顺畅。中美俄各方领导人借由G20峰会进行了坦诚对话，对抗与摩擦的下降为全球疫情防控奠定了基础。可以说，这次G20峰会为世界经济发展带来了一丝曙光，暂缓了逆全球化的进程，但各方合作基础仍然薄弱，全球仍需进一步合作保证相关成果持续落地。

中国是疫情最早集中爆发的国家，也是最早通过自身努力取得防控阶段性成果的国家。下一阶段中国的重点任务还是统筹推进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并且要统筹国内国外两个大局。目前国外普遍防控做法的目的在于“压平曲线”（flatten the curve）减少医疗系统被挤兑的风险，而这一目标也意味着疫情周期会大幅度拉长。因此，国内应做长周期准备，做好“外防输入，内防扩散”相关工作。同时，今年经济社会工作目标仍是锚定收官之年，仍要如期实现脱贫攻坚、全面建成小康的伟大目标任务。要实现防疫情、稳增长、促改革、稳就业等多重目标，就必须加快建立同疫情防控相适应的经济社会运行秩序，这考验着国家治理水平能否应对当前纷繁复杂的经济社会变化。总体来看，中国同样采取了货币加财政手段保证经济平稳发展。目前，金融刺激政策将持续出台，327中央政治局会议明确提出“引导贷款市场利率下行，保持流动性合理充裕”，331国务院常务会提出了对中小微企业金融支持规模超过2万亿元的稳定计划。财政政策是今年政府保证各项目标实现的重要支柱。适当提高财政赤字率，发行特别国债，增加地方政府专项债券规模是今年财政工作的重点内容。目前来看，相关政策出台能够有效提振经济发展，3月PMI重返荣枯线上方预示着中国经济企稳向好的可能性加大。

从国际角度来看，在中国疫情最困难的阶段，世界多国鼎力援助中国走出困境。现在来看，保证中国从疫情中快速恢复，有利于全球防控疫情的开展。中国一方面保证多项抗疫物资的全球供应，另一方面更将宝贵抗疫经验向全球输出。值得注意的是，近日习近平主席应约同意大利总理孔特通电话时强调“中方愿同意方一道,为抗击疫情国际合作、打造‘健康丝绸之路’作出贡献”。这是总书记在16年乌兹别克斯坦，17年日内瓦之后再提“健康丝绸之路”的概念。当前，全球疫情大流行下中国“一带一路”建设同样受到冲击，物资供应链断裂，当地疫情爆发，隔离政策的引入等都会影响“一带一路”在建工程的进度。“健康丝绸之路”在此背景下成为了“一带一路”建设能否顺利进行的关键。有必要明确“健康丝绸之路”的具体内容，尽快实施相关内涵，为顺利实施“一带一路”建设奠定健康基础。目前时间紧迫，如果疫情迅速持续扩展，特别是扩展到 “一带一路”沿线发展中国家，则“健康丝绸之路”的践行程度很有可能成为当地防控疫情的关键因素。

最后，从长期角度看，疫情终将缓解和消散，中国必须考虑疫情结束后，全球巨量宽松货币政策对本国经济的冲击影响。未来如果以美国为首发达国家在疫情结束后不能及时回收货币，则货币泛滥必然会对新兴经济体金融系统产生冲击。如果再加上气候变化等因素对生活必需品的影响，例如当前全球农产品库存较低情况下部分国家因各种因素考虑开始对农产品出口进行限制，则很容易产生恶性通货膨胀，中国必须做出相关预案，保证经济平稳发展，并为其他国家应对挑战提供借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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